山村水乡

我被他们那种丰收的喜悦深深感染了。是啊,这个蓝色的湖泊多象一面皓光四射的明镜,从这里,我们同样可以看到英山人民战天斗地的巍巍雄姿,看到我们时代飞速前进的步伐。

原来,那时他们不会捕鱼,网下到湖里后,人就在岸边用肩拉。一次,老胡和大家一起拉网,拉呀,拉呀,怎么也拉不动,他们以为网到大鱼了,高兴地喊着号子,可是拉上岸一看,原来是一网大石头和水草,网也给拉破了……

原来,民旗大队这个地方以前叫段家嘴,正处在英山和浠水、罗田三县的交界,过去虽有南河和鸡鸣河打这里流过,但并没有捕鱼业,社员们主要从事农业和林业生产,逢年过节,人们还要跋山涉水,翻过仙人台,到蕲春那边弄点鱼来吃。一九五九年,国家为了充分利用白莲河的水利资源,在斗方山下建起了横跨三县的白莲河水库,从此,民旗大队这个小小的山村,就一面依山,三面环水了。也就从那时起,大队组织了专业捕鱼队。

三只船又并在一起,迎着风浪疾速地向前划行。近处的小山头,远处的山峰不时地抛在后面。风越刮越大,浪不断地打进仓内,溅在衣服上,我感觉有点冷。可社员们却穿着单衣,高挽着裤腿,赤着脚站在船上撒网。他们谈笑自若,在风浪中犹似闲庭信步。

“大鱼?你还没有见到哩。”小段得意地说:“去年我们打了一条九十多斤重的大鱼,尖尖的嘴巴,又长又圆的身杆,就跟我们的小英一样长哩!胡队长你说对吗?”那边船上叫小英的小姑娘也不示弱,“哼,你忘啦,那条鱼一打上来,嘴巴一张,把你吓得怎样啦?不是胡队长帮忙,你有今天的神气?”顿时,船上发出一阵笑声。胡队长也和大家一起尽情地笑着。

“我们这次是特地来向你们学习的。要说到打鱼,按你们英山话说,我可是个“白鼻子呀!”我的话引起了湖面上的一片欢笑声。

山村水乡的生活是丰富多采的。

这时,已到响午时分,胡队长要舒大爹和小段先靠岸做饭,接着,就跳上另一只船,又和社员们准备下网去了。

白莲河水库建成后,民旗大队的耕地面积减少了三分之二,山林面积减少三分之一,剩下的田是又弯又窄的牛角垄,山是遍布黑石壳的馋头尖,大部分粮食是由国家供应。这时,一小撮阶级敌人趁机混水摸鱼,煽动群众弃农经商,出外打鱼摸虾,养鸡放鸭,妄图破坏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文化大革命中,白莲河畔掀起了“农业学大寨”的高潮。“我们民旗大队山多、水多、人多,为什么就不能给国家多作贡献?!”在整党建党的第一次支部大会上,老胡说出了民旗大队广大共产党员和贫下中农的心里话。党支部狠抓阶级斗争路线斗争,带领群众彻底批判了刘少奇的反革命修正主义路线。在“以粮为纲,全面发展”“为社会主义创新业”的豪迈口号下,民旗大队的贫下中农向着大王山上的黑石壳开战了。老胡和渔业队的同志们起早摸黑,冒寒风,踏冰雪,白天捕鱼,晚上又和社员们一起夜战,“困难有九十九,难不倒我们贫下中农的一双手。”经过两个冬春的艰苦奋斗,治理了十四条山岗,改造落后田九十多亩,开辟了八百多亩新茶园。这几年来,粮食亩产年年超千斤,总产每年递增七万多斤,现在不仅不要国家供应粮食,还向国家交售余粮。粮食生产的发展,也更促使林、牧、副、渔各项越办越兴旺……

“快!快!起网啦!”小段打断了舒大爹的话。老胡正和大家一起拉着网,一会,几只船的仓面上就扑腾着各式各样的鳞光闪闪的鱼儿。社员们个个满脸喜孜孜地忙着捡鱼入舱。突然,一个东西蹦了起来,溅得小段满脸水花。我正想笑,只听小段说:“你再蹦……”话没说完,手里就抱起了一条大鱼。

“准备下网!”当船行到一个大回湾口时,胡队长一挥手,只见一只船立刻向回湾里驶去。其余两只装网的船也马上散开,很快把网下到水里,围成了一个半圆形。霎时,“咚咚咚,咚咚……”三只船上同时传出了击船的响声。

舒大爹望着正在击船赶鱼的胡队长,感情深厚地说:“人家都说,我们的老胡是个水上铁汉,一次我们打鱼,刚要起网,他因劳累过度,晕倒在船上。大家要送他回家休息,可他坚决不肯,神智稍微清醒,就爬起来,捧把湖水,拍拍额头,洗洗脸,又跟大家一直干到天黑。这几年在胡队长带领下,大家干劲越来越大,开辟了鱼池,专门为水库育鱼苗,共捕了二十多万斤鱼。嘿嘿,去年的旺季,一网还打过一千八百多斤哩……”

突然小段凑过来故作神秘地说:“余同志,你知道吗?我们渔业队刚开始打鱼时,一网就打过几百斤呢……”

“东湖,那可比不上你们这里啊!”我赞叹地说。

三只船在一片哗啦啦的水声中并肩前进,社员们谈笑风生,向我讲述着他们丰富多彩的水上生活,叙述着捕鱼常识和山区许许多多生动有趣的民间传说……

大家吃完了饭,又登上了鱼船。

舒大爹在湖边淘米,他珍惜地捧起一把白花花的米对我说:“你看,这是我们大王山上的黑石壳长出来的粮食呀。”大爹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后,指着民旗的山山水水,和我谈起了这些年来他们大战大王山的经过。

我们把船刚划到岸边,小段拎着一篮子杂什,跳上了岸。舒大爹指着对面的一片山头说:“那是我们大队的。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层层梯田绿绿葱葱,麦苗在春风吹拂中,似乎在向我们点头致意。靠南边是一片果林。那里,桃花如火,梨花似雪,争相斗妍。在果树的掩映下,一群年轻的姑娘正在飞快地编织着鱼网。果林边一条新修的路上,送肥的人群,穿梭奔忙。举目远看,东边山头上嵌缀着“以粮为纲,全面发展”几个醒目的大字,把这白莲河畔的民旗大队映得红彤彤,金灿灿。

胡队长听了哈哈大笑,他一边敲一边说:“你看好,船板一响,水里的鱼一惊,它就往深处跑。你看,那边泡头小的是黑鱼的头,后头那个大水泡是黑鱼的尾。这边水泡散散的是鲤鱼过去了……”他说得那么急促,我连看也来不及。我十分佩服地说:“胡队长真不愧是个捕鱼的老把式。”

吃饭的时候,我和胡队长又谈起了民旗大队这十多年来所经历的道路。他爽朗地说:“风浪是经常会有的,不过,经一次风浪就长一分智慧,只要我们掌握了与风浪斗争的规律,那就永远不会迷航。在捕鱼的时候是这样,在阶级斗争、路线斗争中更是这样。你说是吗?我激动地点着头。

胡队长站在船头,挥动着有力的双臂,又在击船赶鱼。“哆咚咚,咚咚咚……”这声音压过了风啸浪吼,在空中久久回荡。它多象催征的战鼓,鼓舞着人们在学大寨的道路上迈出更大的脚步,激励着人们永远沿着毛主席指引的方向,在大风大浪中勇往直前。

咳,你们这次来,多给我们的工作提提意见呀!我们山里人打鱼没经验,百事都是从头学起的。”正在船头观察鱼群的胡队长,听见我们的谈话,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他身材高大,黑里透红的脸膛上,忽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和风正吹拂着他那微微敞开的粗布领褂。

胡队长是刚建队时就来了吗?”我问他们。

那天打鱼回来,天已经很晚,大家在水库边架起篝火,收拾鱼网。突然,一个青年人把手上的网一摔,说:“算了,不干了,还是回去拿我的锄头、棒锤痛快。”说完,扭头就走。老胡一把拉住他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干革命就不能讲条件,在山能战山,在水能战水,今天革命要我们跟水打交道,谁在风浪面前退下来就不是好汉。”熊熊燃烧的篝火,映红了人们的脸,老胡一句句响当当的话激励着人们的心。想走的青年站住了。当晚,他们就把网赶修好,准备第二天继续战斗。从这以后,老胡日日夜夜带领大伙奋战在白莲河上,与烈日搏斗,与风浪搏斗,认真观察鱼群在不同气候条件下活动情况,不断总结着捕鱼的规律。

湖面上刮起了大风,船在水面上颠簸、摇荡,我担心地“这么大的浪你们还捕鱼吗?”

“没关系,有时碰到浪头上,水灌到船仓里,我们就边舀水,边撒网,风雨无阻。”胡队长说。

我惊奇地问道:“你们这样敲,不会把鱼吓跑了吗?”

当胡队长领我登上渔船的时候,民旗大队渔业队的同志正整装待发。十个人分坐在三条船上,这时,灿烂的阳光驱散了晨雾,白莲河水库象一条金色的飘带,系在望江山、大王山、八龙寨山腰间,以它那独特的风貌和魅力,展现在人们面前。我坐在船头上贪婪地欣赏着这奇妙的湖光山色。

大爹看见我诧异的目光,笑了。

湛蓝的湖面在阳光映照下泛起粼粼水波,宛如一支神妙的笔饱蘸万点星云,绘出了一条条光闪闪的银河。远处,一群野鸭,时而扑打着翅膀钻进水里,溅起点点银花;时而又腾空而起向远方飞去。一队队打鱼船,在湖面上泛着双桨,来回拉网,仿佛象成群结队的蝴蝶,翩翩起舞。

“是的。咳,刚开始的时候,困难实在多呀!我们山里人,祖祖辈辈都是跟石头打交道,一下子要与水交朋友,莫说打鱼,就是坐在船上,也算是个稀奇呢。”船尾传来了舒大爹的声音。这位老人,六十开外,穿着一件黑土布褂,古铜色的脸上刻满了饱经风霜的皱纹。他目视前方,娴熟自如地荡着双桨。

唉呀!好大的鲤鱼啊。这鱼起码有二十多斤吧!”我惊喜地叫了起来。

“嘿我们队长在风浪里闯了十多年,白莲河上下,谁个不夸啊”小段说得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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