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坪书简

…

一车车葛藤、杂竹、芭茅、草药，从桃花冲、天堂寨、英山尖上源源不断地运到溪坪来了！

弟弟，有机会的话，你还是亲自回来看看吧!她将会激励我们，紧握枪杆子，保卫这大好的河山，保卫这用血汗浇灌的胜利果实！

一辆辆独轮车来了！

根治满溪坪，这是英山人民多少年来的愿望啊!从英山县城的鸡鸣尖上升起第一面五星红旗的时候起，英山人民就立志要根治溪坪。大跃进的洪流中英山人民也作过治河规划，伟大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县委又作过部署。但是都因刘少奇修正主义路线的破坏和干扰，而没有得到实现。今天，英山人民在县委的带领下，要把多年的愿望变为行动了！

青年是这样，老一辈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六十八岁的老贫农朱业奎听说在溪坪劈山改河造田，特地从八千里外的西河翻山越岭来到工地。当他看到民兵们那热火朝天的干劲，喜得再三要求留在工地参加战斗。工地民兵同志说：“您老胡子拉茬的，不能干这活!”他捋捋胡子，拍拍胸脯说：“旧社会，国民党抓我往虎形山上运青砖修碉堡，打我们亲人解放军，那我才不干。今天，搬虎形山是为子孙万代造福，我不来那个来!”说着自豪地笑起来。“年青的们!不瞒你们说，”老汉风趣地指着自己的脑袋说：“开始我这旧脑筋也不让我来哩!”“那为么事唦?”“嗨嗨，我起先听说满溪坪治河，要移走虎形山，我想，未必真能移山哪?嗨嗨，今天果然是在移山，真是愚公移山啦!“大爹，您老就是今天的活愚公嘛!”“哪里话，我赶愚公还差得远啦！”

这震天动地的声音，在县委耳边回响。

一辆辆满载粮草的板车来了！

今天，这激动人心的溪坪战场，多少双关切的眼睛注视着她，多少颗红心向着她啊!你看公路上、小道上，一队队社员提着草鞋、挽着菜罐、挑着葛藤、箢箕，向溪坪涌来。他们要用这些朴素、平凡但又是工地急需的东西，表达自己对这场战斗的热切期望。一位来自石镇的八十二岁的老人拿着草鞋，对民兵们说：“当年我穿着它打土豪、斗恶霸；解放前夕，我儿子穿着它跟解放军走遍大江南北；如今，我要看看你们穿着它建设新英山！”

一座座茅棚在沙滩、在山岗搭起来了！

可是，今天这一切都变了!蛇形嘴被斩断了，虎形山不见了！奔腾不羁的东河被巍峨的石坝锁住，乖乖顺着新河道流走了，茫茫沙滩变成千亩良田。昔日的血泪坪变成幸福坪，昔日的尸骨坪变成米粮川了！抚今思昔，真是两个社会两重天啦!

弟弟：

“没有时间怎么办?”——“我们挤！”

“虎形山都搬了!这点算么事?”

“学大寨，大灾面前不低头!”

“没有物资怎么办?”——“自己带!”

溪坪这一仗，不仅打出了这个欣欣向荣的农场，更重要的是解放人们的思想，开阔了人们的眼界，锻炼了干部和群众，激起人们更大的革命干劲。是啊!特大洪灾闯过来了，溪坪都治了，干部和群众的决心更大了！

真是“一花引来万花开”呀!今天，一幅水库山上建，渠道盘山转，山沟建梯田，河下改大畈，绿树盖荒山，沿河建电站”的壮丽宏图正在英雄的英山人民手下展现。

斩断蛇形嘴，就要搬走四十多米高的虎形山。开出千亩田，就要拦河筑起百余米长、十几米高的石坝。这两项艰巨的工程，都是与石头打交道，急需大批的炸药。怎么办?后方的同志知道了，就千方百计地收集原料，赶制土炸药。有的日夜赶积农家肥，省下化肥硝酸铵；有的四处奔走买木炭；有的攀悬崖采硝粉。一斤斤，一两两，一钱钱，如涓涓清泉从大别山麓汇聚成滔滔的东河水，注进虎形山腹，填进蛇形嘴内。每当正午十二点，嘹亮的号声响彻溪坪的时候，千百门石炮震天动地，顿时，烟雾滚滚，巨石横飞，昔日那威风凛凛的虎形山被炸得粉身碎骨。这是多么雄伟壮观的景象，这是多么伟大的创举！

啊!这一切都是为了开田。田，是英山人民的命根子！田，是英山人民为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作贡献的战斗阵地。在万恶的旧社会，英山人民多么盼望得到田啊!弟弟，你翻翻我们祖辈的花名册看看吧：“得田”、“望田”、“祭田”、“盼田……连取个名字也盼望得到田。可是在那时候，豺狼当道，恶虎成行，贫下中农家无隔夜粮，身无御寒衣，那还有力量来劈山开田!就算在乱石荒山上开出小块块的“鸡肠田”“斗笠坵”也被地主强行霸占。象在溪坪这里劈山改河开田的大事，只不过是倒影的莲花，一触即碎的幻影。

虎形山工地上，有个“红旗女炮长”叫刘国华。她带领三个都不满十八岁的女民兵日夜和石炮打交道。开始，她们不会打锤，不会扶钎，手背砸乌了，指头被砸了半截，鲜血染红了岩石，她们不叫一声苦，虚心学习，刻苦学习，终于学会了运锤、扶钢钎、筑炮、放炮。每天打的炮眼，比男同志打的还深。一次，一个新炮手由于没听清指挥讯号，在还有十人没有隐蔽好的情况下，就点燃了导火索。导火索冒着青烟嗤嗤作响，向雷管烧去，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刘国华象离弦的箭一样，冲向炮口，使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把导火索拔起来。五十一名阶级兄弟得救了!可是刘国华的双手被烧伤。弟弟，你想想：这是什么力量使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如此英勇无畏?是什么精神，使我们的阶级姐妹干出这惊天动地的业绩?

你以为在短短的九个月内斩断蛇形嘴、搬走虎形山、开出千亩田，那一定有不少履带式推土机、风钻机、混凝土搅拌机……在帮助施工吧?不!事实并不是如此，就我所了解到的，这里有的只是一万二千双铁手、一万二千付铁肩!要说有机器呀!板车是这里现代化的“机器”,其次要算独轮车，再就是扁担、箢箕。就是用这样的“机器”,一万二千名战士顶烈日、战严寒，吃在工地，睡在沙滩，日夜奋战。白天，虎形山上旗林人海，炮声震天；入夜，万盏灯火，通亮齐明，与天上星星交相辉映。你看，英山人民正在绘制一卷气壮山河的美丽图画，正在这里谱写着一曲曲可歌可泣的英雄诗篇。

请看看英山人民的行动吧!

我俩离开家乡已经整整三年了。今天，我是在故乡——英山满溪坪给你写这封信。三年前的今天，我俩肩负着阶级的重托，在乡亲们欢送的锣鼓声中，你豪迈地走上保卫祖国的岗位；我光荣地跨进社会主义新型大学。

你看，在溪坪工程的鼓舞下，蓄水二千四百多万方的詹河水库在短短的一个冬春中胜利竣工了；以区为战的五显庙河段用四十天时间治理好了八十年前洪灾留下的创伤，开出了七百多亩良田；以社为战的古圣潭河段、雷家店河段的白沙滩也变成绿洲了；以队为战的治山治河工程更是数不胜数。

“再难，难不过治溪坪!——干”

弟弟，你听听，这是多么感人的嘱咐啊1正是这种前赴后继、彻底摧毁旧世界、勇于创造新世界的革命精神，鼓舞着一万二千英雄决战决胜。

……

之三

“我斩过蛇形嘴，我去”

之二

弟弟：

“有毛主席领导，有大寨为榜样，英山能劈山改河开田，彻底根治洪患!”

一个月以后，程虎果真掌握了拉板车、打锤、筑药、放炮等技术。父亲到工地来看小虎时，人们都说，你的小虎成了“红旗司机”哩!当父亲看见小虎圆乎乎的小脸蛋消瘦了许多，就提出要他回去休息几天。可小虎坚决不干。他在工地，刻也闲不住。大家看电影、看戏，他要求留在工棚看管工具；大家休息，他放下板车，趁空清除放炮后的险石。一次，一块石头从他的脚上砸过去，鲜血直流。他怕同志们知道了，就用土把伤口掩住，鲜血在染着黄土，小虎心中默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继续排除险石。拉车的时候，排长突然发现小虎的脚沾满泥巴，再细看，是血凝着的黄土。就下令要他马上去包扎。可小虎央求着说：“包扎一下可以，可千万别送我回去休息。你不是说，搬石头是为子孙万代造福吗?不流点血汗，幸福那会白来?”你看我们小小的程虎，就有降龙伏虎的决心和干劲，在这样英雄的人民面前，那许许多多作恶多端的毒蛇猛兽还怕征服不了吗?

这报名参加“三治”专业班的神情，就象参加过长征，上过朝鲜战场，挑过千斤重担再挑几百斤的人那样轻松豪迈!

“我挖过虎形山，我去！”

家乡的变化，确实是写不完、赞不尽的。英山人民正以更快的步伐向大寨式的先进县进军呢!

弟弟，你知道吗?这劈山改河的巨大工程，是在英山遭到百年罕见的特大洪灾之后开始兴建的。一九六九年七月，大别山连降暴雨。我们这个只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穷山区，四分之一的田被水冲沙压；四百多公里的河堤崩溃坍塌；一万四千多处塘堰决口淤沙……这些，你在家时，都是知道的。面对这百年未遇的洪灾，怎么办?是修修补补，坐等支援?还是自力更生，重新安排河山?县委负责同志穿草鞋带干粮、背雨伞走遍全县访灾情，听呼声。从岩河岭上到白莲河畔，从天堂寨顶到英山尖下，百里山川，千个小队，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之一

“英山人民有志气，天大困难也要干!”经过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锻炼的英山县委下定决心，要大变，就要大干，决定以满溪坪作为改造英山山河的第一个战场，立即开战！

老将不减当年勇，小将更是威风添。在那万人奋战的工地上，只要稍为注意辨认一下，就会看到许许多多脸上红扑扑、汗涔涔的十四、五岁的小老虎。程虎就是其中的一个。记得当初他随着浩浩荡荡的治河大军开往溪坪时，有人拍着程虎的头说：“你们那个大队没人啦?把个刚扯落奶头的细伢来抵数”小虎胸一挺说：“干革命还论身材高低、年纪大小吗?你拉一百车，我保险不拉九十九!”“嗨嗨，你还没得板车高，还想拉板车?”“不信到工地见高低!”说完就钻进涌向溪坪的人流中。

多么坦率、朴实的老农。这“活愚公”来到工地后，向指挥部特地要了一把十字镐，每天拿着它专拣硬的地方挖。有的民兵看了对他说：“朱大爹，横直要放炮，你这样挖做么事啊!”他着镐说：“能挖的就挖掉，少放一炮，就节约一炮炸药唦!毛主席叫我们艰苦奋斗，光靠放炮，那还叫么事艰苦奋斗哩?”

“谁想破坏我们走大寨路、建设新英山，办不到!”

在这里，已经建起了县良种农场。我从莲花山上下来从场部门口经过，就被老场长强拉硬扯地请去吃早饭。场长诙谐地说：“你几年没有回来，本当作点好饭菜招待一下，今天就暂时和我们一道吃家常便饭吧!”说话间，炊事员送来热气腾腾的几碗白米饭、炒黄豆……场长拿起一碗递给我说：“吃吧!这是荒沙滩上种出来的大米!”我捧着这雪白、喷香的大米饭，思潮翻滚，浮想联翩。我仿佛看到在溪坪的林荫道上，一辆辆卡车、拖拉机载着良种场的稻、麦良种驶向天堂寨下，白莲河畔……然后那里又是成百辆、千辆卡车载着金灿灿的稻、麦越过英山，驶向码头、车站……

弟弟：

吃饭的时候，场长告诉我：办起良种农场的当年就产粮食四十万斤，第二年，又为全县提供了二十万斤良种，并实现粮、棉、油、猪四超《纲要》。

“没有资金怎么办”——“自己筹!”

今天，县委坚决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敢”字当头，顶住各种妖风迷雾的袭击，带领全县人民降龙伏虎，俗话说，不怕人穷，就怕志短。全县人民有了正确路线的指引，有了“学大寨，赶昔阳，重新安排山河”的革命精神和雄心壮志，何愁斩不断蛇形嘴，搬不走虎形山，开不出千亩田！

今天，我又回到英山进行写作实践了。当我踏上家乡的土地，那种激动的心情，你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要我们已经结束在溪坪的采访任务了。离开家乡那天清晨，我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又一次登上莲花山，俯瞰溪坪春景。巍巍石坝挡住的东河水，正沿着新河道形成一个一百三十米宽、十几米高的瀑布奔腾直下。这里即将建成一座大型发电站，流经百里、危害千年的东河水，就要为人类造福了!坝里的春色更是令人神往，那绕着蛇形嘴的三千多亩大沙滩今天已变成英山的第一大畈。你看：那望不到边的红花草籽，多象一条紫色的花毯铺在古圣寨和莲花山间。那一台台鲜红的拖拉机在紫毯上来回奔跑，翻起乌黑的泥土，又多象一架绣花机在给它镶边。远处，是淡黄色的油菜花，碧绿的麦海，还有那银光耀眼的尼龙覆盖着的早稻秧田和岸边那艳如烈火的映山红……这一切交织成一幅绚烂的大地锦绣。

你一定还记得，我们家门口就是奔腾不羁的东河。听祖父讲，这条河在很久很久以前，还是条小溪流，被夹在莲花山和古圣寨之间。后来，洪水带下的泥沙淤积，河床慢慢抬高变宽。我们的祖先就开始在这里围田播种了。可是东河水却被莲花山上伸出的蛇形嘴和虎形山挡住，被迫绕了个四千多米长的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每当山洪爆发，这东河就象一匹脱缰的野马，逞性妄为，疯狂向两岸撒野。英山旧县志曾记载着道光辛丑年(1841年)这里发生的一次洪灾情景：“五月十一水可怕，大漏天还天倒泻，金蛇玉虎破空行，大树小树连根拔。登高试向河中望，民物昏沉天拍浪，怒涛喷薄蛟龙醒，浴日滔天谁敢抗?人骑屋脊鬼伯催，招手摇头悲万状。田庐谷属俄顷空，水后浮尸谁藁葬？”在那万恶的旧社会里，满溪坪就是穷人的血泪坪、尸骨坪！